第(1/3)页 喀拉喀拉。 衣角擦过,枝折弹动。 灌木上的积雪簌簌落下,自地面堆落出一条条平行交错,带尖锥的棱。 江南无大雪,并非无雪,尤其一二月份,这两日南直隶内常有小雪,薄薄一层贴着地面,半露出土地,褐白相间。 雪若落到屋瓦上,便呈黑白相间,隆在高处,像写意画上一撇一捺的水鸟。 “好累啊,又冷又难受,早知道不来了。” “见鬼,我居然晕船,一晚上都没睡着!” “刚才摔了一跤,身上全是泥……” 一百多号人并不全部相熟,且担心试炼中提到的危险,走在山林间,三三两两寻认识的人组成小团体,其中,隐隐居于领先的一个团体中,十五六的少年探头探脑,东张西望。 “翰文哥,情况不太对啊。” “嗯?”居于团队中央的杜翰文抬头,“怎么说?” “翰文哥你也知道,我爹以前军伍里当过百夫长,差一点当上千夫长,他告诉我,林中无鸟,必有埋伏!咱们这样子乱哄哄的蹿出来,鸟全被吓光,不会出问题吧?” 杜翰文回头瞥一眼。 此前埋头赶路,没怎么在意,现在再看。 行走的脚步声,身体和枝叶的摩擦声,间或有的讲话甚至嬉笑声,加上最多的抱怨,简直闹哄哄一片,嘈杂的很。 杜翰文双手一摊:“吵是吵,我也没什么办法啊,大家都是同一个武院的学生,我无非年级高些,没立场管他们,说出来还得罪人。” 少年摇头:“不是,翰文哥,我的意思,你去同教习说说呗,甭管好的坏的,先说,你不是想要争头名吗? 兴义伯单说看清缴数目,可不说咱们队伍,便是真队伍里第一,那也有二十三个队呢,万一数目一样,不就得看额外表现了么?你去教习面前,先留个好印象不是?” 杜翰文心头一动。 是这个理,既然是有危险的试炼,总不能让他们去砍瓜切菜吧?数目一小,二十三个队伍,头名撞上的概率不小! “对啊,翰文哥你去说说。” “说了稳妥。” 团体内的其余人全如此发言,竟一副以杜翰文马首是瞻的态度,拱手让出大好机会。 一来杜翰文实力强劲,高年级生,血关大成。 二来,人家给了钱,不少钱。 梁渠是高高在上的,是九天上的飞龙,渊海里的鲲鹏。 寻常百姓见到县令,为县令称道一句,且要激动一生,教乡里乡亲高看一眼,哪怕什么不做,待年长当个乡老、里正,不担心饿死。 他们见梁渠,比之草民见县令,更差出百倍!凭兴义伯之权势,有数千同门见证,梁渠一句话,真能让人平步青云! 只不过,人贵有自知之明,要抓住能抓住的。 “行,我去说。”杜翰文认真道,“教习的印象算我的,回头给你多添一份。” 少年面色一喜,赶紧客气,另外提醒一句:“翰文哥记得去寻项大人,武院里的教习,我觉得他们也不太清楚,不一定会记下这表现。” “好。” 杜翰文跨步上前,找到领头的项方素,紧张之际,不免激动。 他能感觉到事情在按老爹说的方向走! 杜翰文,武院修行三年,五年级生。 昔日因杨师武馆搬迁,改作淮阴武院,兴义伯梁渠见证来时路,春秋变化,百感交集,演武场上顿悟,数百弟子亲眼所见。 他有幸观瞻共鸣,宛若大人物鞋面上的一粒灰尘,被带着飞起,跟着进行了一场小顿悟,径直从皮关突破到肉关,省却半年苦修功夫! 大顿悟带小顿悟,罕见非常,足以记录入史册,这无疑是一种特殊缘分。 故而老爹杜高岑常常让他买些东西,去拜访梁渠,串串门。 关系嘛,除开父母亲人,哪有天生熟络的。 机会要把握,关系要走动。 奈何梁渠神龙见首不见尾,其晋升臻象后,能力强悍,为陛下委托重任,十分繁忙,经常不见人影,杜家根本攀不上,尤其去年下半年,似乎去了大西北,大门整日紧闭。 到底十六七岁的少年人,见到漂亮的少女会脸红,站桩时,明明腰酸腿软,有女弟子经过,便会咬咬牙再坚持片刻,不敢表露半分狼狈,吃上几次闭门羹,实在是厚不下这个脸皮。 无缘无故,自己表现的那么功利心,那么急切,落兴义伯眼里,到底会是个什么形象? 最关键的,梁宅里的家生子范兴来,人家也在淮阴武院修行! 登梁宅门的人不少,来打发的多是范兴来,偶尔是一个叫陈秀的丫头,或许范兴来眼里,他和那些蝇营狗苟之辈没两样,范兴来背地里会怎么说他? 一想到这他就面红耳赤,尴尬非常。 平日武院里碰面,更不好意思上去打招呼。 甚至为这件事,家里吵过好几架。 他觉得老爹太功利,急不可耐,老爹觉得他大好机会白白错过,孺子不可教。 但今日不同! 获知梁渠要行试炼,杜高岑第一时间寻到杜翰文,给了他足足三千两白银!让他去寻好手,帮助自己夺下好名次! 杜高岑非常看重这次机会,把东西全掰碎了讲清。 不想丢面子搭关系,可以! 这次头名必须拿下! 杜翰文的最大优势便是早同梁渠有过一面之缘,且缘分颇深,这次试炼为兴义伯亲自举办,获得头名,定会亲手给赏,这便是印象深刻的第二面! 一次是偶然,两次呢? 此后成为优秀毕业生,任职淮东河泊所呢? 届时便是三面。 第(1/3)页